长篇小说【男人四十】

超酷小

第一章 四十的惶惑

靳依林怎么也不会想到，二十年后他和李平的邂逅，是在那样的场合，并且是那样的偶然，而这次没有丝毫征兆的相遇，又几乎改变了他的后半个人生。

人常说：女人没有男人的呵护，没有了男人性爱的滋润，将会玉肤枯燥，色泽黯然，性格变型，如一朵缺少了水分的鲜花，渐趋枯萎；而男人呢，缺少了女人母性的关爱，缺失了女性特有的雨露的润泽，又将怎样？

在都市中央的立交桥上徘徊了许久的靳依林，终于停下步子，驻足于立交桥的西侧，扶栏远眺，徒然冒出这样的想法。
秋日晚景下的城市，在最后一抹余辉金黄色的照耀下，呈现出一派悲壮中带着祥和，辉煌中又有点阴暗的味道，不由让人生出几分留恋，几多感慨。
靳依林右手不远处卓然而立的，是都市村庄那几座拔地而起的二十多层高的住宅楼，此刻，那几座高楼的上半部被晚霞涂抹成了耀眼的金黄，显得庄重和肃穆，而楼的下半部则为灰暗所吞噬，为渐渐漫起的夜幕所笼罩，让人感到一丝悲凉。
触景生情，这秋日秋景秋色，这金黄又灰暗光怪陆离的色彩，这昨日还低矮丑陋，如今已披上五彩外衣的都市，让靳依林觉得自己是在恍然如梦，迷迷茫茫中走过了四十年的岁月。
惬意的晚风带着些许的凉意轻拂而过，轻轻打动着靳依林衬衣的下摆，吹动靳依林垂在额前长长的黑发，发梢不停的在他的眼眉处撩动，弄得他痒丝丝的。靳依林正想伸手拨开那一缕发丝，衣袋中的手机响起一阵悦耳的音乐，他掏出手机一看，是铁哥们向东山打来的。
“喂，依林，在哪儿啊？一会儿去河边小酌几杯，如何？”手机那边响起向东山的声音。
“好的，准时七点，老地方。”靳依林爽快的应道。向东山的电话勾起了他的酒欲，他感到自己此刻的心境十分的空寂，无落无着，特需用酒的炽烈，酒的度数，酒中虚幻的意境去充实去抚慰。每当傍晚走出单位的大门，靳依林便推着车子独自在街头徘徊流连，看着一个个急于归巢的同事们，心中总会滋生出酸溜溜的感觉。家的概念是什么，应该是一个可以遮风避雨，困了累了饿了痛了伤了赖以休憩的港湾，是一个炎夏溢凉意，冬日漾温暖，充满温馨爱意的小窝。而自己呢，心中那份浪漫甜蜜，年轻时憧憬了无数次的小小的巢穴又在那里呢？
当靳依林走下立交桥时，宽畅的街道已是车水马龙，华灯初照，彩灯闪烁，人流涌动，繁华的都市夜生活徐徐拉开了帷幕。
靳依林和向东山说的老地方，是市政府花了巨大财力物力，全市人民放弃节假日，以黑水翻涌臭气熏天的老河道为基础，修建起来的水上景观：南湖。
冠之以南湖之名，毫不夸张。南湖水面开阔，游艇翩然，彩桥飞架南北，岛影点点；进入春夏，两岸垂柳吐黄，婷婷袅袅，草花遍开，鸥鹭翩翩；天高云淡，天蓝水碧的秋季，则是水天一色，波光潋滟，更可见彩虹当空；而当北风呼啸，雪花飘飞的隆冬，又是银装素裹，苍茫一片。其景之美，丝毫不亚于西子湖畔。
当靳依林放好车子，踏阶而下，来到湖边时，已是明月初升，繁星点点，游人如织，人声喧哗，岸边长青树、水柳上串挂的五彩旋灯，此消彼亮，好似琼宇星辰降落凡间，阵阵怡人的秋风掠过水面，两岸灯火尽收于波光粼影中。
“嗨嗨，这边！”向东山独坐于一空桌边，正在向他招手，这是一处半圆型的草坪，像一块石矶般嵌入湖中，堤岸是用型状不规则的毛石砌成，护堤的垂柳在湖面掠过的晚风中舒展着身姿，摇摇曳曳，刹是好看。
靳依林走过去，将手中的酒放在桌面，而后接过向东山递过的香烟，信步来到石堤边，放目远眺。
但见一轮明月冉冉而升，缀在半空，如一轮硕大的银盘，月球上纵横的沟壑山峦清晰可见，几颗明亮的星辰在深邃的天穹不停的闪烁；水面上游艇中烛光点点，摇曳不定，如漂浮着一盏盏许愿灯，一艘偌大的游船带着音乐声喧哗声，带着船身遍布的彩旗，恍目的射灯，在水面来回游荡。如天上人间般的美景，使靳依林心胸为之一爽，暂时拂去他郁积的不快和梗梗于怀的块垒，他将手中的烟蒂用中指朝着水面弹去，烟蒂划过一道暗红色的弧光，在水面寂然而逝。

此文2007年原发于新浪读书，沉寂数年，现加以修改，特发在南街网。希望各位大神们多提高见，在此谢过。

www.isp.sh

文如其人，四平八稳！字似其情，凝练厚重！

jjfjjj

第五章    救人
  时光就像是一盘不停旋转着的磨，随着他的旋转碾压，于不经意中，就将人们久远的记忆磨平，不管是刻骨铭心的苦痛，抑或是幸福欢愉的回想。
  而今晚和靳依林的突然相遇，像是在李平枯井无波的封闭的心海中投下一粒石子，顿时荡起层层涟漪，让她的心海像这湖面下的暗流，一波追逐一波，后浪涌前浪，并且越发的强烈撞击着她的心扉。
  
  “……滚开！少拉我，到现在你还不说实话，……”
  不知为什么，相偎在堤岸边的一对情侣，由刚才的旁若无人四唇相吻，腻腻歪歪，卿卿我我，突发战争，女子的口吻骤然间变得怒不可遏。
  “小乖，你听我解释……”
  “听你妈！老娘都给你亲了摸了，就差那个了，都这会儿那小骚货还给你打电话，原来你们藕断丝连，还在暗地里勾搭，当你老娘是鸡啊，好哄？”女子怒不可遏，用手指戳着男青年额头骂道。
  男的诞着脸，“艳艳，别气呀，是有别的事儿，我这就打电话骂她……”
  “滚你妈！”女的身材芊芊，力气却不小，当胸打了男的一拳，男人猝不及防，脚下一趔趄，碰到了正在戏水的小玲，只听“扑嗵”一声，小玲扑进湖水中。
  黑黝黝的水面上，两只小蝴蝶飘飘悠悠，渐去渐远，情势十分危机。
  男青年一看出了事，不再言语，一把拉过女子，几个转身不见了踪影。
  “救人哪！谁来救救我女儿啊……”李平被眼前突发的一幕惊呆，她望着离岸几米远沉浮挣扎的女儿，两手楸扯着衣襟，整个人差点瘫坐在地上，慌乱无助的目光看着身边围拢的人们，撕心裂肺的喊叫起来。
  围观的人虽然不少，但望着黢黑的水面，无人愿冒险下去救人，一个个向后躲避着李平求助的目光。
  李平跪在地上，朝着众人不停的磕头，“我求你们了啦，我就这一个女儿啊……”
  正在划拳的靳依林，蓦然停下手，心灵似有什么感应，他听到了身后不远处的人声鼎沸，和一个在呼救的熟悉的声音。
  “不好，李平出事了！”靳依林下意识的叫了声，微熏的脑袋顿时清醒，他推开椅子，撒腿就向出事的地点跑去。
  向东山也听到了呼救声。“一会儿结帐！”他朝小老板喊了声，跟着追了上去。
  果然，靳依林看到了在人群中跪在地上的李平，只是看不到活波可爱的小铃。他的心霎时楸成一团，目光立时扫向水面，只见一个小黑点像一片飘萍，在水面浮浮沉沉。
  时间容不得靳依林多想，他推排开众人，冲到岸边，顾不上脱衣，双脚弹起一个鱼跃，纵身扑进水中。好在水流缓慢，几个分水式，靳依林已游到小铃身边，他伸出一只手臂，托向小铃下巴处，另一只手快速的划着水向岸边游去，在向东山几人的接应下，将小铃拉上岸来。
  向东山几乎是和靳依林一块跑到岸边的，他原本是想和靳依林一同跳水救人的，就在脚尖抬起的那一刹那，又收了回来，他觉得这个机会应该留给靳依林一个人。
  说来话长，其实时间很短暂。小玲喝了两口水，并无大碍，只是惊吓过度，再加上时已至秋，夜晚微寒，小铃衣服蔌蔌不停的滴着水珠，浑身瑟瑟发抖，她睁开眼看到母亲，“哇”的一声哭出声来，母女俩一时间恍若隔世，紧紧抱在一起。
  围观的人们逐渐散去，靳依林将自己那件上衣取来，裹在小铃还在颤抖的身上，轻轻安慰道：“好了，不幸中的万幸，小玲没事就好。李平，快回吧，别让小玲着凉。”
  向东山早已拦了一辆出租车，二人将李平母女送上车，李平抬起布满泪痕的脸庞，看着站在秋风中，衣服湿透的靳依林，心中诸多感触，百感交集，不知该说些什么，一个“你”字后喉结便哽咽起来。
  靳依林淡然一笑，扯扯贴在身上的衣服，若无其事的摆摆手。“没事，一个大老爷们，又喝点酒，冻不着，快回吧。”说着，“啪”的将车门关上，看着出租车启动而去。
  俩人重新回到桌边。
  小老板笑吟吟快步走来，大拇指在靳依林面前一伸，敬佩的说道：“大哥，好样的！不仅酒量大，人品也是刚刚的！如今这社会，这样的，不多！冲这，我为你俩加个菜，免费！”
  “别，兄弟，我俩还掏不起这点小钱？再弄两个热菜，外加一个汤。”向东山手一伸，拦在小老板面前。“今晚一场虚惊，为我兄弟压压惊。”
  看小老板走开，向东山将脑袋凑近靳依林，神秘的问道：“哎，有件事我还从未问过，……”
  “啥事？”靳依林迷惘的看着对方。
  “我当兵走之前，就看出李平对你有点意思，很是那个……那个什么……啊，呵呵，后来怎么又分手了呢？”
  “去球吧！”靳依林虚空打出一拳。“都哪朝哪代的事儿。这会儿我心情奇佳，咱旧事莫提，只谈酒，谈弟兄感情，待哪天再和你细说。”靳依林觉的此时的心情十分的轻松，自己也说不上究竟因了什么，他不想旧事重提，触动心底那尘封已久的酸楚。

cdchenli

终于等到哥哥大作，美文欣赏，期待继续————

tanggang1740

继续继续，好文共赏！

cmctiger

什么原因？小说总是发不上，提示：回复需要审核，请等待通过。
  各位解释一下

546992205

听到了回音，很感激动，努力修改！

civilvar

第四章    往事不堪回首
  
  　　而此时此刻，靳依林的心情就如这缓缓流淌的南湖水，凝重而又迟缓，他两根手指捏着酒杯悬在半空，一动不动，两眼久久凝视着水面，傻傻地一动不动。
  　　“嗨！嗨！依林，哥儿们，你今天怎么啦，魂不守舍，无精打采，让人好扫兴！”向东山用筷子敲击着盘子，他知道靳依林为了什么，一定是李平的突然出现，勾起了依林压抑已久心底的那份情愫。
  　　“哦。”靳依林回过神来，他也觉察到了自己的失态，不好意思的笑笑。“不好意思，忽然想起一件事，跑了锚。嘿嘿，自罚一杯。”说完，将杯中酒一饮而尽。
  　　
  李平心慌意乱地拉着女儿，逃也似的隐入人流之中，躲过几个花丛，直到看不见靳依林他们。
  “干吗呀？做贼似的。”女儿甩出手来，两眼莫名地瞪着妈妈，她不明白为何妈妈认识那两个男人，却又为何要躲避着他们，还显得那么的不自然。
  “没……没什么，来，就在这里少玩一会儿，早点回家休息。”李平指指面前的堤岸。
  怎么会在这里与他邂逅？将近二十年沧桑岁月早已将他的影子消磨净尽。虽然她也像许多少女一样，永远不会忘掉自己纯真无瑕的初恋。此时想起，还恍如昨日，是那样的刻骨铭心，那样的记忆犹新。那分别时的依依，相聚时的甜蜜；那一日不见的酸涩，如食一颗青青的梅子，突然出现在眼前时的心跳和惊喜，又似呷一口甜甜的蜜汁……
  看着女儿将脚丫伸进清澈的水中，撩拨起一串串水珠，感受着微波拍岸的哗哗声，李平早已心如止水，涟漪不起的心海，被今晚的不期而遇激荡起层层波澜。
  十几年前那段短暂的恋情就如这天空的明月，清晰地浮现在脑海……
  
  时光倒回到公元一九七八年。
  作为李家四朵金花第一朵的李平，那年刚好高中毕业，她不可避免地被融入了知识青年上山下乡的浪潮。其时，政局不稳，人们还处于恍然无所适从之中，知青下乡也就成了一种惯例，没有了初时的轰轰烈烈，没有了响彻云霄的锣鼓，没有了胸前鲜艳的红花，两辆破旧得快要散架的嘎斯车，将她们送到了离城近百华里的农村，公社开了一个简单的欢迎会，就像分配一群来改造的犯人，点了名字后，便将她们移交给各大队。
  李平她们三男四女加上会计八人，挤在一辆缺厢少板的破牛车上，颠簸于车辙印痕深深的村间泥土大道上，听着铁轱辘的吱钮声，抬头是蓝莹莹的天，低头是田野碧绿的庄稼，鼻中嗅吸着清新的空气，一个个兴奋起来，摇头晃脑高亢地唱着“我们年轻人，有颗火热的心……”
  赶车的牛板五十来岁，看着车上几个手舞足蹈天真的学生娃，皱着眉将发亮的秃脑袋摇摇，小声嘀咕道：“唉，人多地少，还分来恁些学生娃，吃啥呀。”然后扬起手中的长鞭，“啪”的打了个脆响。受到惊吓，那头老黄牛奋力向前跑了几步。
  队里腾出三间库房，成了七个年轻人的新家，从此刻开始，学生时代已成过去，一种全新的生活展现在他们面前。
  清晨，东边天际刚刚露出一抹红霞，村正中那棵老槐树上吊着的半个铁车轱辘便“当当当”响个不停，随之，各小队队长便扯开嗓子吆喝起来。
  “一队去东岗……”
  “二队南坡……”
  “……”
  李平她们七人也像其他社员一样，肩扛农具，顶着薄薄的晨雾，呼吸着清晨浓浓的青草的气息，踏一脚露水，迎着东方熙徽的朝霞，开始了一天的生活。
  太阳升起，月亮落下，月亮升起，太阳落下，日月星辰的运行就像磨盘一样一圈一圈的转动，周而复始。逐渐，新鲜的日子开始变的单调乏味起来，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，用知识去开创农村新天地成了一句空洞的说教，理想在夜晚昏黄的油灯下变的莫糊不堪，激情和着汗珠一串串滴落在脚下贫脊的土壤内，转瞬化做一股青烟。
  ……
  有一个
  小儿郎
  告别了爹和娘
  两眼泪汪汪
  进庙当和尚
  伴青灯
  敲木鱼
  豆腐窝窝青菜汤
  ……
  每当晚饭后，弯弯的月儿在乌云中穿行，无数颗星辰闪耀在夜空时，村外的小水渠上便坐了一排黑影，有人吹起呜呜喑喑的口琴声，伴着一首凄惋哀伤的小调在晚风中流淌，忧怨的歌词，悲伤的调子，不知谁编的一首（小和尚），成了当地知青间传唱的歌曲，也成了这群知青无奈迷惘的心绪的一种排遣，更是他们清苦生活的写照。

yuanqiao

四十，
  活
  亦或
  惑

sunage001

行云流水，妙笔生花 ......